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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 濃霧中,張進(右)、趙惠玲(左)和女兒張子怡在自家菜地前留下一張難得的合影曹剛 攝特派記者 曹剛
  編者按
  春節長假期間,本報多名記者分赴湖北、河南、安徽、江蘇四地,採訪了一批在上海工作回鄉過春節的新上海人和外來務工人員。傾聽他們的鄉愁,傾聽他們的困惑,傾聽他們對中國鄉村建設的希望和夢想。
  30歲的張進,家住湖北省當陽市慈化鎮群益村,來滬9年,是青浦區華新鎮一家管件製造企業的技術工;妻子趙惠玲28歲,來自當陽市河溶鎮民合村,到上海4年,是嘉定區黃渡鎮一家食品添加劑生產企業的普工。
  小兩口租住黃渡鎮一間20平方米的農舍,月租350元,距上海國際賽車場僅5公里。每年春天,F1的轟鳴聲都會清晰傳入他們耳朵。張進買不起門票,也沒興趣去場邊湊熱鬧,他更懷念家鄉的聲音——秋收時的風吹稻浪、天亮前的公雞打鳴、入夜後的萬籟俱寂……
  不過,只能想想而已。接下來幾年,甚至更久,他們規劃的藍圖裡,沒有家鄉的位置。
  當地新企業“傷”環境
  10年前,趙惠玲曾南下深圳打工,22歲回鄉。經親戚介紹,她認識了張進,結婚生女後、嫁雞隨雞,跟丈夫來到上海。“每天工作8小時,每周休息一天,經常加班。”她初中畢業,沒什麼技術,在流水線上重覆著稱量、包裝等簡單勞動。
  趙惠玲說,在家鄉也能找到工作,但付出相同努力,薪水只有上海一半。張進的堂弟在老家當會計,月薪約2000元,一線工人更低。
  來滬打工前,她在當陽一家小店賣了一年衣服,工作輕鬆,“每月收入七八百元,賺不到錢。”
  當陽的企業數量不多,類型較單一。最近兩三年冒出好幾家陶瓷廠,為當地解決了數千勞動力,趙惠玲聽說,“它們是從南方搬過來的。”
  國內一些大中城市近年來調整產業佈局,一批重污染企業悄悄向三四線城市轉移。陶瓷廠大面積“占領”當陽後,空氣質量驟降,抗議帖頻現網絡論壇。當地主要企業還有玻璃廠和化肥廠,都對環境不友好。
  老家生活成本不低
  來滬4年,趙惠玲從沒跳過槽,每月進賬約4000元。丈夫來得更早,技術更高,月入6000多元。忙碌整月,家庭收入上萬元。食堂包午晚兩餐,全家月開銷不超過2500元。
  小夫妻打拼多年攢下一些辛苦錢,去年夏天花12萬元買了車,春節前把新車開回了家,耗時12小時。“辦的滬C牌照,只要千把元,在郊區開足夠了。”張進說,他倆很少去市區,唯一玩過的景點是東方明珠。“鎮上生活方便,想買啥都有。市區太遠,來回要3個小時,兩個人坐地鐵就要30多元。”
  趙惠玲說,上海的交通費比較高,但其他生活成本,家鄉的性價比並沒有優勢。從民合村開車到縣城(當陽是縣級市),要顛簸一個小時,即便回鄉工作,地點也是在縣城或周邊的大城市,還是要租房。
  “論生活便利或物價便宜,老家還不如上海。”趙惠玲舉例說,這次回老家想買一臺洗衣機,同款機器,上海賣千元,當陽要貴四五百元。“網購更便宜,但當陽全市都不在送貨範圍內。”
  不能陪女兒感愧疚
  張進為女兒取名“子怡”,希望她將來和電影明星那樣,享受萬千掌聲。但至少現在,小姑娘的生活還無人喝彩,且少人陪伴。5歲的張子怡一直在老家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,從沒到過父母打工的城市。問她想不想去,小姑娘不假思索地搖搖頭。
  張進的父母剛過半百。除了照顧孫女,還要負責家中7畝農田,種大蒜、萵筍和白菜等,年收入約2萬元。種菜是當陽不少農家的主要收入來源。在田間辛苦勞作的,全是五六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,年輕人幾乎都在外打工。
  女兒剛出生,趙惠玲夫婦就遠走他鄉,每年回家兩次,國慶和春節,每次最多待10天。小子怡讀幼兒園前,對父母很陌生,一抱就哭。後來,夫妻倆每隔兩三天和女兒通一次電話,親子關係漸有好轉,視頻通話仍是奢望,“我們手機有這個功能,但老家沒條件。”張進說。
  馬年第一天,身穿父母從上海買回的新外套,頭頂媽媽精心編扎的兩條麻花辮,張子怡心情特別好,蹦蹦跳跳地黏著爸媽。常年不能陪伴女兒,趙惠玲心中充滿虧欠。聊到這個話題,她偷偷轉過身,輕擦眼角,回過頭,淚痕猶在。
  【寄語家鄉】
  趙惠玲:“如果家鄉的工資能再高些,物價再便宜些,生活再便利些,我當然想回去發展。誰願意背井離鄉,和女兒一年只能見上兩次面呢?明年夏天,張子怡就要上小學了,爺爺奶奶的年紀越來越大,照顧她的生活已很辛苦,沒精力沒能力再管她學習。我也想過帶她去上海,但是借讀比較麻煩,再加上我們整天忙著打工,沒時間好好照顧她。”
  張進:“希望老家能提供更多就業崗位,現在工作機會還是太少,就那麼幾家廠,而且大都是高污染企業。當陽以前是三國古戰場,張飛喝斷當陽橋,趙雲大戰長阪坡,都發生在這裡。我從小就為家鄉的山清水秀而驕傲,沒想到現在會和霧霾、污染沾邊。危害子孫後代的工作,我不願意做。”  (原標題:在外打拼 最虧欠老家的女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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